星影汇特稿: 今年清明档( dàng)有个有趣现象,《向阳·花》里( lǐ),赵丽颖饰演的高月香是( shì)一个罪犯母亲,为给失聪( cōng)女儿买20万的人工耳蜗铤( dìng)而走险;《不说话的爱》里,张( zhāng)艺兴饰演的小马是一个( gè)聋人父亲,为了留住女儿( ér)抚养权而误入犯罪的深( shēn)渊。自带流量的青年演员( yuán)扎堆在特殊群体的角色( sè)里。
同样的现象在去年已( yǐ)经相当明显。易烊千玺在( zài)《小小的我》里饰演脑瘫青( qīng)年刘春和;佟丽娅和黄明( míng)昊在《假如,我是这世上最( zuì)爱你的人》分别塑造了断( duàn)臂女性和听障少年的形( xíng)象;展望五一档,张婧仪为( wèi)了在《独一无二》中饰演听( tīng)障家庭中唯一的听人女( nǚ)儿,也因此学习了手语。

青( qīng)年演员集体卸下精致的( de)服装,抹上粗糙的妆容,学( xué)习小众的手语,奔向现实( shí)主义的剧组里。
这场立意( yì)崇高的创作实验背后,究( jiū)竟是真心关怀特殊人群( qún),还是故意制造宣传噱头( tóu)?自带流量的青年演员演( yǎn)绎特殊人群,对抬高电影( yǐng)票房,对影人转型发展是( shì)否有加持作用?当流量演( yǎn)员+苦难题材成为现实题( tí)材电影的创作密码,电影( yǐng)行业又迎来了怎样的回( huí)响?
流量能转化为票房吗( ma)?
中国影史上不乏聚焦特( tè)殊群体或底层人民的现( xiàn)实主义佳作,从薛晓路执( zhí)导、展现孤独症患者困境( jìng)的《海洋天堂》,到娄烨镜头( tóu)下描绘盲人世界的《推拿( ná)》,都以独特的艺术视角展( zhǎn)现了特殊群体的生存境( jìng)遇,但文艺属性与沉重题( tí)材的双重特质,始终使它( tā)们难以突破票房的困局( jú)。
近年影视行业尝试以"流( liú)量演员饰演特殊群体"的( de)模式破局,试图通过明星( xīng)效应与社会议题结合,为( wèi)现实题材电影带来更可( kě)观的商业价值。
2020年,易烊千( qiān)玺和刘浩存在《送你一朵( duǒ)小红花》中塑造了一对性( xìng)格截然不同的癌症患者( zhě)形象,映照出这个特殊群( qún)体面对人生挑战的不同( tóng)态度,14.32亿的票房佳绩似乎( hū)验证了流量演员+苦难题( tí)材这条创作路径的可行( xíng)性。
这种路径渐渐被复制( zhì),尤其进入后疫情时代,影( yǐng)视行业发生巨变,自带流( liú)量的青年演员越来越多( duō)地在现实题材电影亮相( xiāng),易烊千玺、赵丽颖、张艺兴( xīng)、李庚希、彭昱畅等都在电( diàn)影里演起了特殊群体。要( yào)么是重症患者、要么是残( cán)障人士,要么是生活在社( shè)会底层,有需要照顾的残( cán)障家人.......
对于演员来说,这( zhè)类人物表演空间更大;对( duì)于电影来说,流量加盟也( yě)无形中抬高了商业价值( zhí)。

不过随着行业环境变化( huà),残酷的市场数据撕碎了( le)流量带来的票房期待。
今( jīn)年清明档,“想看人数”最多( duō)的《向阳·花》和预售成绩最( zuì)好的《不说话的爱》无疑是( shì)映前热度最高的电影。这( zhè)一来得益于赵丽颖和张( zhāng)艺兴的影响力,二来是因( yīn)为两者题材都有一定的( de)话题性。
《向阳·花》主打女性( xìng)主义,《不说话的爱》走温暖( nuǎn)路线,两者都承载着较高( gāo)的市场期待,上映首日都( dōu)获得了排片倾斜,25%和20.5%的排( pái)片占比分列清明档首日( rì)前两位。
可惜两部电影都( dōu)没有接住市场的偏爱。从( cóng)首日上座率已经可以看( kàn)到,《向阳·花》(4.8%)和《不说话的爱( ài)》(4.7%)远低于《我的世界大电影( yǐng)》(10.3%)和《哪吒之魔童闹海》(11.1%),映前( qián)声量没有最大程度地转( zhuǎn)化为票房。最终,游戏改编( biān)电影《我的世界大电影》以( yǐ)黑马之姿夺得清明档票( piào)冠,《向阳·花》居于次席,预售( shòu)第一的《不说话的爱》打不( bù)过上映2个多月的《哪吒2》。截( jié)至发稿,《向阳·花》和《不说话( huà)的爱》预测总票房已较映( yìng)前大幅下跌。

问题究竟出( chū)在了哪里?
除了电影市场( chǎng)流失大批观众,不可否认( rèn)的是,流量经济再次在电( diàn)影市场失灵的事实。
《小小( xiǎo)的我》上映初期同样备受( shòu)关注,易烊千玺作为当下( xià)最具票房号召力的青年( nián)演员之一,每一次亮相都( dōu)受到瞩目。但该片最终未( wèi)能如预期般引爆票房,7.65亿( yì)的成绩在易烊千玺一番( fān)电影里并不出彩。此外,《我( wǒ)们一起摇太阳》票房扑到( dào)一度撤出春节档,二轮上( shàng)映后累计票房2.74亿。坐拥暑( shǔ)期档优势,佟丽娅和黄明( míng)昊主演的《假如,我是这世( shì)上最爱你的人》票房刚刚( gāng)过了1500万。

现实题材电影近( jìn)年越来越受到推崇,但流( liú)量明星的加入也不见得( dé)为电影票房带来附加价( jià)值。一个值得关注的现实( shí)是:当流量明星试图撬动( dòng)弱势群体题材时,电影的( de)粉丝属性直线上升。
折射( shè)到电影市场的影响是,电( diàn)影映前的预售成绩往往( wǎng)名列前茅,但因为口碑带( dài)来的长尾效应有限,映后( hòu)的票房曲线往往很难走( zǒu)出漂亮的弧度。
折射到电( diàn)影创作的影响是,流量明( míng)星加盟往往导致创作重( zhòng)心偏移。当重疾和残障成( chéng)为推动剧情的万能设定( dìng),当奇观化的表演沦为呈( chéng)现核心,弱势群体的真实( shí)困境正在被符号化肢解( jiě)。流量演员主演,聚焦底层( céng)群众的电影也催生出另( lìng)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:立( lì)意崇高的创作实验背后( hòu),究竟是真心关怀特殊人( rén)群,还是故意制造噱头?
关( guān)怀社会还是制造噱头?
《向( xiàng)阳·花》关注刑满释放女性( xìng)重返社会的困境;《不说话( huà)的爱》以聋人家庭的亲情( qíng)羁绊为主线;《小小的我》深( shēn)入脑瘫患者的生活世界( jiè);《我们一起摇太阳》讲述两( liǎng)个身患重症的年轻人关( guān)于“生命接力”的约定。不可( kě)否认,在银幕上展现被社( shè)会忽视的特殊人群,唤起( qǐ)观众对于弱势群体的理( lǐ)解与同情,这类电影选题( tí)本身具有积极意义。
《不说( shuō)话的爱》在宣发期间邀请( qǐng)听障群体参与观影交流( liú),同时推出了助听字幕版( bǎn);《小小的我》上映后发起了( le)“苔花公约”,推动企业为残( cán)疾人提供就业岗位;这些( xiē)行动确实体现了对特殊( shū)群体的关怀,让观众开始( shǐ)关注少数群体的生存境( jìng)况,也为电影赋予了深刻( kè)的社会价值。

但问题在于( yú),当流量演员“化身”为特殊( shū)人群,其主角光环不断被( bèi)刻意放大时,可能遮蔽配( pèi)角的发挥空间,更可能弱( ruò)化社会议题的存在感。
例( lì)如,黄尧在《不说话的爱》中( zhōng)饰演经济条件优渥的木( mù)木妈妈,周雨彤在《小小的( de)我》中饰演阳光健康的雅( yǎ)雅,她们是男主生活中最( zuì)亲近的人之一。但从剧情( qíng)发展来看,她们不仅缺乏( fá)完整的人物故事线,而且( qiě)游离于男主的蜕变之外( wài)。这两部电影几乎成了张( zhāng)艺兴和易烊千玺的“独角( jiǎo)戏”。
回归到故事层面,真正( zhèng)展现电影议题的篇幅也( yě)因为主角光环放大而收( shōu)窄了,《向阳·花》中,筹钱给失( shī)聪女儿购买人工耳蜗是( shì)高月香的精神支柱。但放( fàng)眼全片,失聪女儿的形象( xiàng)单薄如符号,母女间仅有( yǒu)数次仓促的同框,这条线( xiàn)显然不够完整。
流量演员( yuán)+苦难题材这条创作公式( shì)里,电影成了以流量演员( yuán)为核心的作品。宣传方式( shì)同样如此。社交平台上,赵( zhào)丽颖、张艺兴的手语表演( yǎn)被反复渲染成“敬业”证明( míng),易烊千玺塑造脑瘫形象( xiàng)时的歪嘴、抽搐等外化表( biǎo)演成为热话。
类似片段被( bèi)单独剪辑出来并反复传( chuán)播。因为片方深谙收获流( liú)量的法则:放大演员颠覆( fù)演技等物料,比严肃的社( shè)会议题更容易制造传播( bō)爆点。
这种营销策略带来( lái)的影响是,公众讨论大多( duō)围绕流量演员而非社会( huì)议题本身。当电影从“为特( tè)殊群体发声”异化为“为流( liú)量演员造神”,特殊群体最( zuì)终沦为陪衬的对象。




